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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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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今天真是諸事不順。’希歐維爾想道。

先是在國會演說時被民主黨的小子打斷,然後女王往他的莊園送了一個奴隸,緊接著他當場逮住自己兩個兒子對黑奴下手……

希歐維爾很勉強地壓低視線。

地上的小奴隸有著烏雲般的可怕黑發,短,亂,比鳥窩還糟糕。她肌膚蒼白,骨瘦伶仃,比同齡的黑發種族還更弱小,一雙黑眼睛像是被人用鋼筆戳的窟窿。

單從外表上看,她比他的兒子都年幼。

她幾乎是什麽都沒穿,那塊破布把不該露的地方全露出來了。

她剛才一頭撞上來,身上還有股奇怪的氣味。

劣等種族的幼崽。

真是讓人作嘔。

希歐維爾已經走過憤怒的最巔峰,抵達了一片危險可怕的平靜。

他只想去洗澡換衣服。

“拉斐爾……還有阿諾……”他聲音低沈,說話慢條斯理,發音是標準的貴族腔調,“請你們十五分鐘後來書房,我們談談。”

拉斐爾和阿諾站得筆直,大聲應道:“好的,父親!”

他們後背早就被冷汗浸透了。

“至於你……”希歐維爾擡起手杖。

卡蘭迅速擋住臉,她從指縫間看見那張天神般美麗的面孔上露出厭惡的神色。

‘大公當然不會打我。’卡蘭突然想道,‘不然他就要換一根手杖了。’

她慢慢放下手。

希歐維爾不能再把視線往她身上多放一秒,他揮了揮手杖,像趕蒼蠅似的對隨從們道:“把她安置在花園裏,別讓她進城堡。”

拉斐爾和阿諾倒是很高興聽見這話。

不過他們暫時放松不下來,因為父親肯定發現他們對奴隸動手了。

有些貴族會將奴隸作為性工具發洩欲望,但希歐維爾家並不在其列。

大公極其厭惡黑發奴隸,認為他們是不潔的,跟他們交.媾會汙染貴族的血統。

所以到荊棘鳥莊園前,卡蘭並不擔心自己被侵犯。

但她沒想到這家還有個叛逆期的、精.蟲上腦的混小子。

她被仆人們拖走,關進一個花園木屋裏。

這裏以前是關獵犬的地方,房頂很低,有不少帶抓痕的家具和一個活水水槽。

仆人們把門鎖上,然後就沒再管她了。

她覺得自己會餓死在這個地方。

希歐維爾家沒有蓄奴的傳統,他們太極端了,比起“奴役”,他們更傾向於“消滅”。

在死前,卡蘭還想再掙紮一下。

她走到活水水槽前,清洗了剛才摔出來的傷口,然後用狗窩裏的毛毯裹住身子。

現在是一月。

城堡有中央供暖,花園木屋則冷得像冰窖。

它位於溫室大棚外,沒有取暖設備,到夜裏溫度可能會降至零度以下。

明早她就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屍體了。

卡蘭想跑跑跳跳熱身,但她虛弱得無法劇烈運動。

她坐在角落裏,環抱膝蓋,忍不住揣想和她同車的黑發同族們此時在經歷什麽。

他們或許已經洗幹凈躺在貴族床上了。

也許和仆人們一起在豪宅打雜。

極少數美麗又幸運的,則會被昂貴的禮服和首飾包裝,帶去各種晚會炫耀。

無論如何,他們不會像她一樣輕易死去。

他們畢竟是女王的贈禮,沒有一個貴族敢隨便殺害他們——

除了冷血無情又權勢滔天的希歐維爾公爵。

卡蘭在學校裏聽過很多關於他的事情,她還從課本裏讀到過有幾百年歷史的希歐維爾家族。

它比帝國還長壽。

現在的希歐維爾大公名叫愛德蒙·希歐維爾,年僅三十八歲,是帝國最富有的人之一。

他二十歲就與另一個大貴族家庭聯姻,娶了現任妻子蒂琳·希歐維爾,兩人育有一對十六歲雙胞胎,拉斐爾和阿諾。

大部分政治婚姻都只維持表面和諧,私底下夫妻各玩各的。

但是希歐維爾家很傳統。

大公在頂級名流中以“顧家”聞名,他的私生活像清教徒一樣幹凈,連小報記者都難以編造他的出軌緋聞。

夫人蒂琳跟他完全一樣,是個難以接近的冰山美人,性格傲慢,愛好高雅。她閑暇時間聽聽歌劇,看看畫展,就連時裝秀都很少參加——不過她拍下的古董畫遠比高定禮服昂貴。

這對夫妻尊重孩子們的意願,讓他們自由成長。

幼子阿諾是家庭教育,他平均每周要氣走一個家庭教師,節假日翻倍。

長子拉斐爾進入公立學校,和普通孩子們一起上高中,因為他想“多交些不同的朋友”。

卡蘭和拉斐爾曾經是同學。

——在女王修.憲,剝奪黑發人種受教育權之前。

所以當阿諾試圖侵.犯她時,她才向拉斐爾求救。

很可惜,拉斐爾幫不了她。

最後反倒是那個可怕的大公,拯救了她的貞操。

他的氣勢和面孔讓人過目難忘,每一個動作都在詮釋何為“貴族”,幾百年來積澱的高高在上是無法輕易被新貴們效仿的。

就像他厭惡黑發人種一樣,

卡蘭厭惡這種肉眼可見的階級差距。

·

此時,城堡書房裏。

書房是三層打通的,有紅木階梯螺旋而上。與其說是“書房”,倒不如說是私人圖書館。公爵夫人買的古董們都被擺放在這裏,帝國博物館館長會定期來幫忙清點,確保保存得當。

希歐維爾披了件灰色絨毯,穿著睡衣,很悠閑地坐在椅子上。

他面前的拉斐爾和阿諾坐立不安。

希歐維爾拿起紅茶,輕抿一口:“最近東線又要開戰了,我向女王提出削減荊棘鳥莊園45%的開支,省下的錢為前線購買物資。她很高興。”

“是嗎?”拉斐爾聽父親沒有提起黑奴的事情,稍微松了口氣。

“這意味著什麽?”阿諾撓頭問道。

“意味著,接下來幾個月,仆人們只有白天工作。高爾夫球場、馬場、賽車道都得停用。”

“什麽!?”阿諾差點跳起來,被他哥哥按住了,“那我們每天還能幹什麽?跟母親一起聽鬼哭狼嚎的歌劇嗎?”

“你可以去學習。”希歐維爾輕輕放下茶杯。

托盤和杯底碰撞,發出清脆的聲音,像一記重擊鑿阿諾心上。

他往沙發後靠了靠,再也不敢說話了。

“現在,讓我們談談黑奴的問題。”

希歐維爾將長發往耳後撩了撩,它像流動的白銀,色澤純凈,沒有溫度,有種無機質的冷漠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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